来源:广州日报 发表时间:07/26/2014
上海站记者 李晓璐
院士风
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,中国最优秀的科学精英和学术权威群体,是国家设立的科学技术最高学术称号,终身荣誉。
外界赋予他的称谓很多,比如:推动中国深海研究的先行者,国际大洋钻探第一位中国首席科学家……但他递给记者的名片上却只印了两项头衔:教授和中国科学院院士。他就是著名海洋地质学家汪品先,同济大学里老师、学生口中“科学的化身”。
办公室是第二个家
寻找汪品先是件相对容易的事情,因为除了出差、会议、上课,他几乎全年无休地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工作,研究课题、准备教材、编写书籍等等。办公室犹如他第二个家,他说那是因为只有在办公室里的书桌上,在身边一叠叠的资料中才有工作的感觉。
然而,采访汪品先却不是件易事,尽管已年近八旬,却依然每天忙忙碌碌地周旋在各项工作中。“最大的心愿是争取建造大洋钻探船,这相当于是海洋中的航空母舰,现在世界上只有美国和日本才有,中国想要在海洋科技上达到国际水平,就应该拥有自己的大洋钻探船,但从立项到使用大概需要花费十年时间。其次是建设‘深海观测系统’,这项工程已经列入‘十二五’,初步通过了。”汪品先说如果能建立“深海观测系统”,那人类与海洋关系将发生重大改变。
什么是深海观测系统?汪品先解释说:“在海底布设观测网,将气象台、实验室建造在海底,用光电缆供应能量并传输信息。简而言之,就是到海洋内部去研究海洋。如果建成,这项观测系统不仅能预警台风、地震,甚至可以让人们在家通过电视直播观看海底火山爆发的壮观场景。”事实上,早在这项工程申请立项前,汪品先与他的团队就于2009年建立了中国第一个海底综合观测试验系统——东海海底观测小衢山试验站。
首次大洋钻探 能活着回来就是成功
汪品先这样争分夺秒地工作是有原因的。“海洋受到如此重视,工作能有如此条件,这都是最近几年的事。”曾经,一幢由肝病房改成的集体宿舍是他的住处;曾经,一个废弃的大车间是他的实验室;曾经,吃饭用的大搪瓷碗是他用来淘洗海洋沉积物的“设备”。太多的曾经让汪品先无法不珍惜今天的来之不易。
当年,汪品先高中毕业时因为成绩优异被选派留苏,进入莫斯科大学学习地质学,“那个时候全部是分配的。”虽然并非其本意(他开始的志向是文学、历史、政治),但很快汪品先就全身心地投入。“然而,我业务生涯的转折是在1978年,那时我被选派成为中国石油科技代表团中的一名成员,到法国、美国考察两个月。”
这次考察经历给予了汪品先不小的震撼。“看到了石油界、地质界最前沿的科技都在海洋。”这让汪品先开始逐渐意识到海洋科学事业的重要性。随后,汪品先参与了海南岛莺歌海外石油钻井的现场研究,这是南海第一口石油探井,也是汪品先开始海洋科学事业的起点。
二十年后,中国正式加入“国际大洋钻探计划”,这是中国地学界梦寐以求的目标,也是汪品先和同行们多年推动的结果。1997年,汪品先提出的《南海大洋钻探建议书》在国际竞争中脱颖而出,接着他担任国际大洋钻探ODP184航次的首席科学家,成为船上两位指挥之一。这是他第一次上大洋钻探船,船上的两个月,他的“上班”时间从下午3点到凌晨3点,责任压力之大使他很难休息。甚至在上船前他曾与老伴说:“我能活着回来就是成功,结果184航次在南海的南沙和东沙深水区6个站位钻井17口,实现了中国海区深海科学钻探零的突破。”
主动请缨主编《十万个为什么》
虽然当年曾在出海前说过:“能活着回来就是成功”,但汪品先更愿意将这些出海的经历视作一次次有趣的历程,他在海上获取知识,也在船上结交朋友。汪品先坦言,有些新上船的学生可能会存在晕船、怕吐的现象,更嚷着“简直干不下去了”。这时,汪品先就说:“我也晕船,只是我吐的时候不让你看见。吃了吐、吐了吃,习惯了挺过去就行了。”
汪品先说的“挺过去”依靠的是两个字:爱好。因为在汪品先的眼中,科学是好玩的,需要很强的好奇心才能具有创造力。“当然,这种爱好是需要培养的,最好从少年时代就开始。”为此,汪品先联合所在的学院办起了“深海陈列馆”让青少年看“没有海水的海底”;他还主动请缨主编了《十万个为什么》(海洋篇)一书。
对于汪品先这些年来所做的科研成果,提出的科学观点,在国际学术界也曾出现相反的声音。但汪品先认为这不是坏事:“科学本就贵在怀疑。这样我才能进一步研究并用事实说服对方,科学才能进步。”
正是因为基于对人才的重视,汪品先虽然已经多年不招学生,却仍然坚持在讲台前,为学院里的研究生们讲课。而且,但凡上过这门课的学子们都知道,“每一年汪教授上课使用的PPT都不会简单重复,并且那些PPT都是他亲自准备,从不让人代劳。”
京剧是他的另一爱好
汪品先的第一爱好当然是科学研究,但他也绝非“一心只读圣贤书”的“书呆子”,京剧是他另一个无法割舍的爱好。“小时候我家附近就是个大舞台,我常溜进去看戏。有一次梅兰芳去那儿演出,因为太轰动了,连检票的工作人员都溜进去看戏了,我也跟着溜了进去。他唱得可真是好听呀!后来我有了儿子,也会带他们听戏,企图培养他们的兴趣,可惜他们没兴趣。老伴孙湘君倒是在我影响下喜欢上了京剧。”
提起老伴,汪品先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。“我们俩在北京俄语专修学校做了两年同学,又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大学、同一个专业,做了整整七年的同学。”1963年,有着深厚感情基础、志同道合的两人结为夫妻。然而,两人却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忍受着两地分居的“煎熬”。汪品先感慨道:“三十多年来,我一直过着学生般的生活,没有负担,可是她却生活得十分艰苦,一边是两个儿子,一边是繁重的工作。她几乎是牺牲着自己的事业支持我的工作啊。”